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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回
丁佐云才吃过了早点,出乎意外的,已经有一个长得很清秀的小厮来请了。
伺候的小桃低声告诉他说:“他叫小柳儿,是王爷身边最得宠的跟班。”
丁佐云打量了一下这个小厮,心中不禁一动!看这孩子年纪不过十六、七岁,但是走在地上,却能不惊尘土。
尤其是他进门的时候,门框上刚好落下一头结网的小蜘蛛,恰好在他的脸前,一般的反应,必然是吓一跳,赶紧躲开,或是未曾注意,刚好碰个正着。
但是这小柳儿却如同未觉,迳直走了过来!蜘蛛在离他的头顶寸许时,像是被一股微风吹着,轻轻地逼开一边。
这证明了他的内劲已经到了自然收发如意的境界,寻常的江湖武师,下几十年苦功,也未必能到此境界,这个家伙才十来岁,他是怎么练的?
福王身边,哪儿找来这么许多的能人呢?
小柳儿到他身前时,恭恭敬敬地福了一下,然后道:“左先生早,小的叫小柳儿,是……”
丁佐云站了起来笑道:“我知道,柳兄弟是王爷身边的人,请坐,请坐……小桃,倒茶来。”
小柳儿却笑笑道:“不敢当,左先生别麻烦了,小的是奉王爷之命,来请左先生到练功房来练剑。”
丁佐云道:“啊,王爷这么早起来了?”
小柳儿道:“王爷一向都是天不亮就起床,到练功房练半个时辰的剑,从未间断过。”
丁佐云道:“王爷位极人臣,还如此勤奋不辍,叫人好生佩服,只是叫我去练剑,却是……”他不知要如何说下去?
小柳儿笑道:“左先生别耽心,王爷可不是请你陪他去练剑,他的剑技已经是炉火纯青,无人能匹,也不必找人对手砌磋了,他请左先生,想必是有事相商,府中人很多,王爷若是找谁交代甚么重要的事情,多半是利用这段时间。”
丁佐云听了心中一动!不知道福王会找自己干甚么?
但是他现在既然是扮演一个八面玲珑的角色,自然懂得不多问,连忙道:“那我们可不能让王爷等着,这就走吧!”
他抹了把睑就出门去了,小柳儿在前面领着路,穿廊越门,也不知转过多少穿堂回廊,奇怪的是看不见半个人影?
丁佐云藉机会搭讪道:“王爷都已经起来了,府中的司役却是没见一个影子,他们太享福了!”
小柳儿笑道:“左先生倒是冤枉他们了,这会儿大概只有夜班轮值的人刚躺下,其余的都起来了,只不过咱们走的这条路是通向王爷练功房的,非经王爷准许或是召唤,是不准进入的,要等王爷离开练功房,才开始有人过来打扫整理。”
丁佐云道:“这是做甚么?”
小柳儿道:“这是王爷的命令,他的练功房是禁地,除了特准的几个人外,谁都不许进入的,因为王爷有几套剑法及功夫是不传之秘,怕被人偷学了去,左先生昨天才进府,今天居然得蒙王爷召见,那是前所未有的事,可见王爷对左先生的看重。”
丁佐云笑道:“少兄弟这就想错了,王爷不是特别看得起我,而是知道我的功夫太平常,瞧了也不懂。”
小柳儿道:“左先生太客气了,昨天教训那两个蒙古鞑子,已经传遍了府中,谁都说您是位深藏不露的高手。”
丁佐云微笑道:“我那几手玩意如何?王爷是最清楚,相信王爷不是为了我的武功而就看重我吧。”他避重就轻,也不作答辩。
这倒是很好的答覆,因为小柳儿只笑了一笑,显然福王对他的武功作过评价了。
□□ □□ □□ □□终于来到一所敞厅门口,里面有霍霍的剑气声,门是开着的,两人跨门进去,但见福王赤了上身,手中执剑,辫子盘在脖子里,正在使着一赵剑法。
一招一式,出手很慢,可是丁佐云却是大行家,看得暗自惊心,果然外传福王内外兼修,为京师第一高手。
称为高手,这种说法并不过份,福王的武功造诣的确高明。
他出手虽慢,但是每一个动作中都含有无穷变化,简直无法从他的出手中去捉摸剑势的去向。
而且他一身肌肉儿结,但运剑时,却不见肌肉的活动,这更是一个绝顶高手才能达到的表现。
丁佐云以绝顶的天份,家学渊源,又经过三个名家的悉心指点教导,出道江湖后,也会过无数名家,从没落过败绩,对武功他是相当自傲,可是他只看福王使了几手剑,就已经认定自己绝难是对手。
福王的那几手剑式,已至无懈可击的境界,因此丁佐云只有默默地在一旁看了不做声。
福王又练了一会儿,才收剑而立,小柳儿过去接下了剑。
另外有一个差不多年纪的小厮则捧了一盆热水,绞了一块白手巾,为他擦拭身上的汗水。
小柳儿则端了一盅热茶给他漱了口。
福王才笑问丁佐云道:“对不起,打扰你早觉了吧?”
丁佐云忙道:“学生早就起来了。”
小柳儿微笑道:“左先生起得很早,小的过去时,他已经用过早点了。”
福王道:“昨儿辛苦了一夜,足足闹到三更后才歇下,今天一大早就起来,倒真难为你了。”
丁佐云装出莫名其妙的样子?
福王笑指那个替他擦身的小厮道:“昨晚上,我想起一点事,叫小小福子去请你的,他去时,你们两口子已经上床了,他不便打扰,一直等到三更,想到夜已太深,人就回来了。”
丁佐云知道昨夜在屋上监视的就是这小厮,他却不便说自己早有发现,只是红红脸,道:“学生该死,学生该死,学生一点也不知道,这位小兄弟该招呼一声的。”
福王道:“没关系,我的事并不急,左云,你刚才看我的剑如何?”
丁佐云道:“王爷乃天下第一人,那还有话说?”
福王道:“我不要听这种虚套,我要听一句老实话。”
丁佐云想了一下道:“羚羊挂角,无迹可寻。”
福王神色一动道:“高明,高明!我这趟剑法,一共让六个人观看过,他们都是内廷的剑术供奉,兼任乾清门剑术教练,够得上说是名家了,但他们却说不出这两句话来……左云,你再深入批评一下。”
丁佐云擦擦额头上的汗道,“王爷,学生实在说不出来,学生对剑法上本就稀松平常,对王爷的剑法完全看不懂,怎么敢批评呢?”
福王道:“可是你那八个字,却深得此中精髓,若不是你对剑道有很深的造诣,怎么能说出这番话?”
丁佐云道:“王爷,学生是信口胡诌的,因为王爷在练剑时,一招一式,学生都看得十分清楚,一剑出去,学生就在猜测下一个变化,哪知竟没有一次猜对过,因此学生才想到那两句话。”
福王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道:“说得好,说得妙,由这番话,可以知道你对剑法根本还没入门。”
丁佐云道:“学生本来就浅薄得很,除了一套八仙剑外,学生根本就不会别的剑法,那套剑使来热闹好看,只能唬唬外行,倒是学生女人,单刀双刀都还耍得不错。”
福王笑道:“你虽然不懂得剑,但是眼光很不错,居然能说出我剑法中的妙处,我这套剑法,就是叫人无从捉摸其中变化,你比宫中那些老蠢物高明多了,得便的话,你不妨瞧瞧我的那些姬妾们练剑,指点她们一下。”
丁佐云忙道:“王爷,这不是开玩笑吗?学生这点本事,怎么能去教那那些姨奶奶们练剑?王府的十二金钗名满京都,哪一个不比学生强上百倍?”
福王道:“我不是要你教她们练剑,而是看看她们各人的剑法中的缺点所在,指出来要她们改进。”
丁佐云道:“这个学生也无此能力。”
福王道:“我相信你有这个眼光的,而且玉蘅会帮忙你的,她的剑颇有根柢,若是由她指出来,她们不肯服气,也不太甘愿听她的指正,你来说,她们就会接受了,尤其是经我推荐吹嘘之后,她们更相信了。”
丁佐云道:“王爷,学生实在不明白王爷的用意?”
福王道:“那还不明白?我是要把你造成一个绝世高手的印象,叫人人对你刮目相看呢!”
丁佐云道:“这叫学生如何敢当?”
福王摆摆手道:“你别客气,也别推辞,我这么做是有用意的……你知道,我府里人多,江湖朋友也多,我对他们很尊重,也很客气……”
丁佐云道:“是的,王爷礼贤下士之名,也是举世同钦的。”
福王的睑沉了下来道:“我如此地优遇他们,居然有人存心不善,捣我的蛋。”
丁佐云道:“这……太没有良心了,王爷该把他揪出来。”
福王道:“我若知道是谁,自然饶不了他,就苦于不知道,所以才要你帮忙,替我找出这个人。”
丁佐云不禁脸有难色道:“这个学生恐怕无能为力。”
福王笑道:“只要你事事留心,我相信会成功的,我把你捧成一个绝世高手后,那些心怀异图的人,必然会有两种反应,一是特别讨好你,着意图笼给你……一种是避忌你,打击你。”
丁佐云苦着脸道:“那学生可就惨了,学生的这点本事,如何能应付那歧吾同手们的明争暗算呢?”
福王笑道:“明争是不会的,玉蘅会支持你,而且你打伤那两个蒙古侍卫之后,人人都对你深具戒心,没有人敢明着自讨苦吃的,至于暗算,你也可以放心,我这两个跟随,身手都还过得去,他们会随时保护你的,当然你们自己也要小心一些……左云,你别推托了,我一直在物色这样一个人选,你来倒是最合适了。”
丁佐云道:“王爷,学生真正所能,王爷法眼若电……”
福王笑道:“我知道,你没有受过名家指点,但是你却有着超人的智慧与应变能力,足可弥补功力之不足。”
丁佐云道:“王爷,为甚么不遴选一个真正的高手来担任这工作呢?”
福王轻叹道:“这种工作要一个脑筋灵光的人才胜任,而武功好的人,心眼儿一定死板,因为练功在于勤,在于专,聪明人不屑为之。
武功好的人,都是笨蠢刻板的人,做不好这件事的。”
丁佐云知道不必推托了,这件差使在王府中是个大秘密,福王已经说出来了,就不容许人推辞,甚至于现在想退出王府都不可能了。
他只有硬着头皮问道:“请示王爷,那些人所谓捣蛋,究竟做了些甚么?”
福王道:“将我的机密泄了出去……”
丁佐云道:“王爷,是怎么样的机密呢?”
福王道:“我也说不出,可是最近出了两桩漏子,其中一件是我托威远镖局保的一支镖,被人劫走了。”
丁佐云道:“甚么?王爷会给镖局保送东西?”
福王道:“是的,是一批珠宝,是要送给回族的几个王公,价值不菲,我交代的十分秘密,而威远镖局另外还拉了一支镖,保了一车皮货药材,我那批珠宝,是由我派出的一名亲信扮做镖伙,随身携带,结果镖出了事……”
丁佐云道:“王爷,镖队出事是司空常见的事。”
福王道:“这次失镖却极为离奇,对方竟专对我的那一部份下手,除了我的东西,其他别无损失,我那名亲信被杀,虽然另外还有三名镖伙受伤,却只是因为他们护镖抵抗太力之故,对方似乎专冲着一个人而下手的。”
丁佐云道:“所以王爷才怀疑府中有了奸细内应?”
福王道:“不错,这件事十分秘密,绝无外人得知,只有在府里的人,才会知道那个亲信的特殊身分。”
丁佐云道:“这倒不一定,也许是镖局中的镖伙出了问题呢?”
福王道:“他们不会知道他身怀暗镖呀?”
丁佐云道:“王爷,府上的人,难道就知道他身怀暗镖了吗?”
福王道:“这虽然不得而知,可是那人是专门替我办一些紧急事务的,见他搭在镖队中出发远行,不难猜到别有事故,这也当然是要有心人,方能深入猜测。”
丁佐云道:“王爷,另外的一件事呢?”
福王吁了一口长气,道:“另外有一件事更明显了,你听过江湖上有‘南宫双艳’的名字吗?”
丁佐云为之一震!心想好,倒是对上题了……
想了一下,道:“听过,不就是外面传说的南宫姊妹吗?”
福王笑道:“这两个妮子都姓南宫,一个叫南宫‘燕’,一个叫南宫‘雁’,却又不是姊妹。”
丁佐云道:“怎么可能呢?学生见过她们两个人,形貌打扮都差不多,只是南宫雁脸上多一颗痣。”
福王道:“你认识她们?”
丁佐云道:“学生见到一个女的特别惹眼,自然忍不住想打听一下,结果知道那就是鼎鼎大名的南宫雁,以后又看见了南宫燕,倒是不必再打听了。”
福王道:“你在甚么地方见到她们的?”
丁佐云道:“见到了南宫雁是在芜湖长江边上,见到南宫燕则是在宛平县,而且就是在这几天之前。”
福王道:“对了!就是那个时候,我听说那个妮子在宛平出入,特地派了个叫‘桃花浪子’花冲的门客,去把她请了来。”
丁佐云道:“王爷,这个人恐怕派得不对劲?桃花浪子花冲在江湖上的名声不太好,而且南宫燕最讨厌的就是他那种人。”
福王道:“你对江湖上的人,好像知道得不少?”
丁佐云道:“学生终年在江湖上走动,对一些特别有名的人自然是有过耳闻,何况学生这一行业,认识的江湖同道也多,虽然不出名,但消息却是很灵通的。”
福王道,“不错!你这江湖消息灵通就是个大长处,再加上你认识的人多,别人却不认识你。”
丁佐云道:“学生以一介斯文,沦落江湖,殊非得已,对江湖朋友,能避免搭讪最好,所以识人不多,倒是我那浑家,自幼就在江湖上跑的,认得人不少。”
福王笑道:“我要的是你认识别人,别人不认识你,而且将来的事,也不是去打交道。”
丁佐云道:“那王爷是要做甚么?”
福王道:“这个以后再说……再谈那件事 ,我让桃花浪子花冲出去,倒不是要他去跟南宫燕好言商量相请,而是用点手段,把人给弄回来!”
丁佐云笑道:“这倒是选对人了,那个桃花浪子身边,经常带了甚么迷魂香烟之类的东西?”
福王道:“是的,他也打算用这种方法下手,这次他可是有十成把握,乔装成女的前往,住在南宫燕的隔壁,晚上施放迷香,已经得了手,哪知道中途有人插手破坏,把桃花浪子花冲给杀了。”
丁佐云道:“怎么会是别人插手破坏呢?会不会是南宫燕自己杀的!她是个老江湖,恐怕不至于轻易着道儿吧?”
福王道:“不,南宫燕确实是被迷昏了过去,到天亮才醒,而桃花浪子花冲却发现被弃尸在两里外的柳林之中,还几乎被一场森林大火,烧成了焦尸……”
丁佐云故做惊讶,道:“真的么?”
福王又道:“客栈中的店小二是我收买的眼线,他一直在注意南宫燕的屋子,知道得很清楚,桃花浪子花冲被我收罗在身边两年,换了女装打扮,根本没人能认出他来,而且事后南宫燕就失踪了……这一定是我府中的人通风报信,故意破坏所致。”
丁佐云心中暗笑,这整个事件他比任何人都清楚,却赖到别人头上去了,这对自己倒是有利的,因而笑笑道:“王爷这么说,想来必是有点底子了。”
福王道:“当然,我也不是光凭这两件事,最近我办事颇为不顺利,稍微秘密一点的行动,总是被人泄密而破坏了,所以我知道一定有奸细卧底,希望你帮我找出来。”
丁佐云道:“这个……学生尽力就是,却不敢说一定能有成绩,还有一件事,学生斗胆动问,王爷要那南宫燕干嘛?王爷已有十二金钗,皆是人间绝色……”
福王笑道:“不是我要,我是替别人张罗,有个人听说了‘南宫双艳’之名,心动不已,想要弄到身边来,求到我身上,要我帮他的忙。”
丁佐云道:“原来如此,那个人的地位想必比王爷更高了。”
福王道:“何以见得呢?”
丁佐云道:“因为这件事并不好办,若是寻常人等,王爷绝不会答应帮人家忙的。”
“你的脑筋不错,不妨想想是谁呢?”
丁佐云道:“王爷现在已是人臣之极,就算是一般的亲王,也未必在王爷眼中,能叫王爷点头的,除了皇上外,只有东宫储君了,皇上年岁已高,只有储君太子,不但少年风流,而且跟王爷交情很好,持相来往。”
福王道:“你实在很聪明,不过这件事却不宜多谈,因为我第一次失败,太子还不死心,要我继续帮忙,消息漏出去,事情就更难办。”
丁佐云道:“王爷放心,学生会守口如瓶的,不过学生有一句话劝告王爷,那南宫双艳又名南宫双煞,不但武功高,而且性烈如火,王爷即使弄了来,她们未必肯就范。”
福王道:“人弄来往那儿一送,就没我的事了,其他的不劳我操心,你放心,大内有的是叫女人就范的方法,不管多刚烈的女人,到了大内都驯若绵羊了。”
丁佐云道:“那是一般的女子,像这样江湖成名的女侠,未可以平常视之,若是她们发起性子来做出些甚么,王爷岂不是也受连累?”
福王道:“你能想到这些,足见你很细心,不过我都安排好了,牵连不到我的,今天我没空,改天我再找你来详细谈谈。”
这就是要他告退的暗示,丁佐云自然明白的,行礼告退出去。
□□ □□ □□ □□回到自己屋里,南宫燕正等得不耐烦,追问着两个丫头,逼着要去找左云。
送他回来的小柳儿笑笑走了,这是一种做作,显示南宫燕是个任性而不懂事的女人。
两口子混了一天,直到深夜上床,他们才有了谈私语的机会,他把早上见闻的情形说了一遍。
南宫燕生气地说道:“岂有此理,他把我当做甚么了?”
丁佐云道:“小燕儿,别着急,反正你隐身在此,没人能找到你了,我觉得福王行事诡异,还有很多事情是我们不知道的,要慢慢地探索下去。”
第二天,福王召见,追随皇帝到泰山祭天,这一趟往返,最少也要一个月的时间,行前还特地召见了丁佐云一次,请他多留心所托的事。
这使丁佐云很为难,也感到责任沉重,因为说话时,还有好几个人在座,每一个都是江湖上有字号的人。
虽然,丁佐云若亮出他“魔手探花”的名头,绝不会弱于这些人,但他此刻是个没没无闻的左云,福王就太礼遇了。
福王让他坐下后,介绍了那些人,才开始对左云说话,拜托他留心找出奸细的事,说得很含糊,别人听不懂,只有他们两个明白。
使其他的人很不舒服,在一大群幕僚门客中,东家对其中一个特别尊敬或亲蜜,必然会引起其他人的不安和猜忌。
丁佐云已经在心中叫苦了,但福王最后却又摆了一道,在端茶送客的时候,吩咐在一旁的管家莫谦,道:“我不在的时候,府里若有甚么重大难决的事情,就向左先生请示。”
这在别人,也许是一种难得的殊荣,但丁佐云却明白,这同样也是用丝线吊住一把利刀,悬在他的头上,随时都可能会掉下来。
□□ □□ □□ □□福王提高他的地位与宠爱尊敬的程度,目的在使他受人注意,但也增加了丁佐云的危险了。
好在福王的宠妃,十二姨奶奶玉蘅对他非常客气,也十分帮忙,每天,他的例行工作,就是在院子里指点各位姨奶奶练剑。
事前,玉蘅已经告诉他,哪位姨奶奶的剑法缺点何在,该如何指正改进。
丁佐云心中暗暗佩服这位十二姨奶奶的剑技武功,的确是有两下子,她指出人家缺点不稀奇,因为长日相处,谁的毛病何在,应该是十分清楚,难得的是她那些改进的意见,充分显示了她的造诣深浅。
丁佐云制服两名蒙古武士后,已经是府中的传奇人物,再加上福王的特别倚重,和后来玉蘅对他的客气与尊重,使他的地位一跃而升。
那些在王府极受福王敬重的武师们见了他,都客客气气地叫他一声“左先生”。
总管莫谦跟他说话时,都是垂手低头,恭敬万分,自然也有人对他流露出不服气的样子。
丁佐云聪明绝顶,立刻在各人的态度中看出了大概,那几个对他客气的,都是福王真正的心腹。
福王一定是把自己的底细和交代自己的任务告诉他们了,要他们明里暗里照顾支持,所以他们才十分的客气。
否则丁佐云年纪又轻,没没无闻,早先又是卖艺为生,无论如何,也不会引得这些人物尊敬的。
至于那些对他不太礼貌的,都是些小有名气的人物,也是福王不太信任的人物。
丁佐云知道要找出奸细,应该在这堆人中间去发现,那几个老的,根本是福王的心腹,不必去费心了。
南宫燕本来的工作是女教师,教授女眷们拳脚暗器,但是大家虽然没看得起她的拳脚,倒是对她的飞刀很感兴趣。
那是她在卖艺时所露的一手绝活儿上手九口飞刀,双手十八口,用各种的姿势手法,都能命中三丈外的靶子红心内。
这一手很不容易,连江湖上许多暗器名家都做不到,所以,向她学飞刀的人很多,其中有的人已经颇具根柢,较远、射准都不弱于她,只是手法上较为呆板,不及她的灵活多变而已。
南宫燕倒是很热心地教那些姨奶奶,她确实凭着真本事,并指出了她们手法上的缺点,以及发刀时的诀窍,指点得她们大有进步,而且也跟她们结成了好朋友,整天被她们邀去聊天、摸骨牌。
聊天,她是拿手,因为南宫燕跑的地方多,见闻广,眼皮子杂,谈话资料极丰富,而且语无顾忌,荤素不忌,听得那些姨奶奶脸红心跳,惊奇万状。
经常是天黑了还舍不得放她走,而且只要是话匣子一打开,人就愈聚愈多,连那些丫头、婆子也都挤看去听新鲜话儿了。
摸骨牌,她的手气也特别好,经常是一吃三,大赢特赢,抱着几百两银子走路。
□□ □□ □□ □□一天早上,玉蘅见到了丁佐云,笑道:“左大娘子昨晚手气大佳,四圈牌中,她和过四喜,大三元,十八罗汉,全字全么,各式各种大牌她都和过,而且每手部是自摸,输得几位姨奶奶花容变色……”
丁佐云笑道:“可不是?我听她回来说了,昨夜如有神助,她自己后来都不好意思和了,所以她己当庄时,摸上手的牌都打出去让人家和,为了避嫌疑,她赢钱都是人家当庄的时候,牌是各人砌的,骰子是庄家打的,抓上大牌是运气好,谁也不能做假了。”
玉蘅微笑道:“是不是真有假呢?”
丁佐云道:“做假、偷牌,那是低等手法,高等的郎中不需要玩这一套,她们只是眼光锐利,记性特佳,一副牌子打了五、六手后,差不多已全能记住了,然后在洗牌时,手法巧一点,把一些甚么牌子推到谁的手上,自己砌牌时再多注意一点,那才是必胜之道。”
“有这么高明的手法?”
“有,我那浑家就是一个,她有这个本事,一副牌竖起来,谁手中有些甚么牌?她都清楚,大牌落在人家手中,她扣死一两张要紧牌不打,别人就和不了,抓在自己手中,别人不知就里,那些都是闲牌不打,手上留不住,必然会打出来给她。”
“你那位大娘子有这种本事,倒是个活财神了,昨夜,她赢了一千多两银子。”
“那是在王府,平常是没有这么好命的,跟一些婆子媳妇们玩,最多赢上三、五吊钱,她们已经心痛死了,以后再也不跟她玩儿了。”
玉蘅笑道:“左先生,那些姨奶奶倒是输得起,只是她们不服气,说一个人的手气绝不可能这么好的,她们认为她出老千。”
丁佐云道:“是有一点,不过这纯技术的赌法,大部份还要靠天才,别人抓不到毛病的。”
玉蘅道:“她们也因为抓不到毛病,所以今天想请两位有名的郎中来跟大娘子赌一扬。”
丁佐云笑道:“怎么,她们都输急了?”
玉蘅道:“不是急不急的问题,每个人输几百两银子只是九牛一毛,无关痛痒,她们是心里不服这口气。”
丁佐云道:“不服也没办法,我那个女人一不偷牌,二不换牌,三不使假骰子,全靠着记牌认牌的功夫,找甚么郎中来都没用,她可以照吃不误。”
玉蘅道:“这倒是我多虑了,我是怕左大娘子吃亏,把这件事给拦住了,说王爷对左先生敬礼有加,不可伤及左娘子。”
丁佐云道:“那倒没甚么,王爷对我客气,内情已向夫人说明,这些人赌钱想抬人的轿子,那种手法又拙劣,如何瞒得过她呢?所以她才施展一下技术,叫她们知难而退,现在她们不服气,又想找郎中来对付她了,到底是甚么意思?”
玉蘅道:“这恐怕是左先生误会了。”
丁佐云道:“是不是误会,各人心里明白,我知道,我们夫妇都是穷光蛋,她们在她身上不是想发财,但故意把注子加大,几个人联手起来坑她,为的是甚么呢?是不是要她输得翻不起身时,乖乖的听候她们摆布呢!”
玉蘅神色一动道:“左先生怎么会这样说呢?”
丁佐云道:“我那女人虽然没读过书,人却不笨,跑了这么多年江湖,甚么阵仗也见过了,这种小场面怎么骗得过她?彼此无冤无仇,我们身上又没有油水可榨,想来想去,只有这一种可能。”
玉蘅终于吁了一口气,道:“左先生既是明白人,有话放在心里就好,其实那几位姊妹也没有别的居心,总是因为看到左先生受到王爷器重,想多亲近一点而已。”
丁佐云道:“这倒令人难解了,她们是王爷身边的人,左某只是一名受聘的西席,她们的关系比我亲密多了。”
玉蘅似有难言之隐,但顿了一顿后,才告诉他道:“王爷对我略微重视一点,有几个姊妹心里不太痛快,处处想跟我一争高低,这大概也是手段之一。”
丁佐云道:“那跟愚夫妇没有关系。”
玉窗道:“因为左先生是我做主延聘的,而左大娘子又是我舅舅介绍进来的,无形中被她们认为是我的私党,所以她们才出此下策,能够把左大娘子抓在手中,进一步去控制左先生固然好,否则也想闹点事,给二位一个难堪。”
丁佐云笑道:“原来是这样,那我就放心了,以后只要小心一点,不叫她们抓住小辫子就行了。”
才说到这儿,却见总管莫谦匆匆地过来,欲言又止,一副尴尬的神色。
玉蘅已问道:“莫总管,甚么事?”
莫谦结结巴巴,道:“嘉和国师来了。”
丁佐云道:“嘉和国师又是谁?”
莫谦道:“是嘉音大喇嘛的师弟,也是咱们家四名蒙古侍卫的师叔,大喇嘛跟皇上一起到热河秋狩去了,现在京中的大小喇嘛,就是由他来管,所以大家也称他为国师。”
玉蘅皱眉道:“王爷不在府中,这种贵宾,我们招待不起,你回了就行。”
莫谦苦着脸道:“奴才回不了,他是来探视两个师侄的,见他们卧病在床,没跟王爷一起去,才问起。”
玉蘅道:“这一定又是哪个嘴快跑去说的,否则又怎么知道他的师侄生病在床呢?”
莫谦道:“奴才不知道,可是他那样说,奴才说不能拦他了,只好招待他进来。”
丁佐云道:“他知道那两个人是被我打伤的,所以要来找我报仇了?”
莫谦道:“他没这么说,只是说左先生教训那两个师侄,他非常感谢,一定要当面致谢。”
丁佐云道:“这还不是一样?反正他是想在我身上把过节找回来。”
玉蘅皱起居道:“左先生,这就麻烦了,这些蒙古喇嘛很蛮横不讲理,王爷跟嘉音大师私交很好,本来解释一下就没事了的,可是王爷和嘉音大师都不在……”
丁佐云也皱起眉头道:“夫人,你看怎么办?”
玉蘅也没办法,想了半天才道:“只有出去讲讲好话,向他低个头算了,只好委曲左先生一下。”
丁佐云道:“那倒没关系,只要能把问题解决,我跟他磕个头也没关系。”
玉蘅道:“那怎么行呢?福王府也不是任人欺负的。”
丁佐云道:“这与王府的声誉无关,人是我打伤的,祸也是我闯的,我向人低头,伤不了王府的颜面。”
他是拿话挤玉蘅,她却只有深皱眉头,最后道:“左先生,你先去见他好了,言词上不妨客气点,但也不必太低头,若是对方一定不肯放松,你不妨向他公然挑战,把时间定晚一点,那时王爷回来了,就好办了。”
□□ □□ □□ □□丁佐云答应了,来到了前面的外厅,只见一位光头大和尚,穿了一身火红僧袍,方脸大眼,虹髯绕颊,很像画中的达摩祖师,显得很凶恶。
莫谦首先致礼道:“国师,左先生来了。”
嘉和起立,单手打了个问讯:“本师嘉和问安。”
丁佐云忙拱手道:“不敢当,在下左云……”
嘉和目中神光四射,眼珠一阵转动,哈哈大笑道:“两个师侄说起受先生教训情形,本师忍不住想拜识一下,却没想到左先生如此年轻?”
丁佐云再度拱手道:“国师客气了,那天在下与贵弟子不过是一时误会,而且立刻就解释开了。”
嘉和笑道:“这不怪先生,是他们学艺不精,先生不念隙怨,还替他们治疗,本师十分感激,特地申致谢意。”
丁佐云道:“不敢当,不敢当,彼此都在王府任事,就是一家人,互相帮助本是应该的。”
嘉和道,“敝门下在京有四十多名俗家弟子,多半在各大王府担侍卫之责,这些弟子虽是托名在家师兄门下,实际上武功都是本师所授,本师闲暇时,也到各大府去考察一下他们的进境,可知本门对他们的重视。”
丁佐云知道他的下文就是要交手了,干脆先开口了:“国师,我知道是王府里有人跑去告诉你的,我跟令师侄双方切磋,虽然他们小受挫折,但经王爷说和了,双方已经结成好友,他们也不想惊动师门……我不知道那个人是怎么对国师说的?但他的用意却很明显……”
嘉和抬手打断他的话道:“的确是有人到本师处去说了一番话,本师也知道他的目的是见到先生在王府中备受尊重,心中不服,这些本师不会顺他的,只是高明当前,本师不能失之交臂,只请与先生相互切磋一下。”
丁佐云道:“国师还是要较量一下?”
嘉和道:“本师只是请教。”
丁佐云叹道:“王爷也知道贵门中可能会产生误会,临行前特地交代下来,假如贵门一定不肯罢休,就请订下时日,做一次公开解决,一阵见过输赢。”
嘉和怔了一怔!道:“咱家只是私下讨教,旨在彼此切磋,无须如此严重。”
丁佐云道:“私下切磋本无不可,可是王爷也说过,贵门中对胜负看得极重,赢得起,输不起,打了一个又一个,缠斗不已,永远没完没了,敝人实在不胜其烦,要就公开比一场,要就不动手,听凭大和尚选取。”
他把一切责任往福王头上一推。
莫谦在旁直皱眉头,忍不住开口道:“左先生,王爷没有这样说过。”
丁佐云道:“莫总管,王爷是在练剑房对我说的,你不在场,不知道的事你别插嘴,倒是有一件事,你要查查清楚,是谁跑到国师那儿去饶舌的?你得把这个人交出来。”
莫谦道:“这个兄弟如何得知?”
丁佐云冷冷地道:“那你最好设法查明一下,王爷回来一定会问你的,那时候你就不能以‘不知道’几个字回答了……王爷对府中一些吃里扒外的人深恶痛绝,极力要找他们出来,国师会找上门来,早在王爷意料中,这正是一个找出捣蛋者的线索……”
莫谦的脸色大变,显然不知该如何回答了?
丁佐云又对嘉和道:“国师,你也知道,王爷与嘉音大师私交极笃,我们两处不应有芥蒂的,你是受了一些小人唆使,才会登门问罪的,看在嘉音大师和王爷的交情,希望你能把这个人交出来,王爷一定会十分感谢的。”
嘉和略微沉吟道:“这交人的事恕难从命,来人是看得起咱家才通知的,至于正式比试,也大可不必,敝师兄和王爷情交莫逆,不必伤了和气,咱家今天是专程请教,也望先生别拒人于千里之外。”
忽然门口一声尖喝,道:“要打架就打,我家相公不跟你一般见识,你以为他怕了你不成?来来来,要较量,你家老太太奉陪,我家相公还不屑跟你动手呢!”
冲进来的是南宫燕,她双手叉腰,气势汹汹,泼辣得像一头母老虎。
嘉和大师忍不住皱了皱眉,向莫谦道:“莫总管,这个疯婆娘是谁?怎么如此放肆呢?”
南宫燕猛一拍桌子,怒骂道:“放你妈的狗屁!你敢骂老太太?出来,让老太太教训你!”
她端起丁佐云面前的茶,没头没脑对看嘉和泼了过去。
嘉和未曾防备,被泼了一脸,忍不住骂道:“臭婊子……”
南宫燕怒吼道:“臭和尚,你还敢骂人?老奶奶不揍你个满地找牙,就是你养的!”她冲上去就是一个巴掌!
嘉和本来一身硬功,已至刀剑不伤的境界,可是硬功练不到脸上来,而且那一杯热茶泼来,水珠渗进眼睛一时张不开,也瞧不清楚,这一巴掌打得清清脆脆,却十分沉重。
嘉和哇的一声!吐出满口的鲜血,里面还来了几颗大牙,更是愤怒,挥拳前击吼道:“贼婆娘,臭婊子!”
这一拳迳击南宫燕前胸,眼看快要击中她高耸的乳峰……
南宫燕惊叫一声,身子猛往后仰,卧倒了下去。
嘉和一拳击空,跟着上前,一脚高举,踏了下来,居然又是她的小腹部份。
南宫燕怒喝道:“贼和尚,你找死!”双腿一并,向上一弹一蹬,结结实实地蹬在嘉和的胯下,把嘉和蹬得向后直跌出去。
一声痛吼,然后推金山,倒玉柱,“砰”的一声,倒地动也不动了,双腿还在地上不住地抽搐。
南宫燕翻身跃起,指看嘉和骂道:“该死的下流胚,居然对老奶奶使这种下流招式?还躺在地上装死,提桶水来,把他淋醒来,老奶奶再教训他!”
外面进来了小桃和小菊人抬着一桶水,对着嘉和头上浇了下去!
嘉和动也不动,而且连抽搐都停止了……
小桃惶然道:“大娘子,他好像死了。”
南宫燕道:“死了?这和尚怎么如此不济事!”
她上去踢了一下,才啊了一声:“我忘记今天穿着刀鞋子,难怪和尚受不了,不过死了也活该,谁叫他对我使那种下流招式的?”
她的脚上穿着一双黑色小剑靴,鞋尖上冒出两寸来长的一截钢尖来。
这两脚一齐瞪在和尚的胯下,那是谁都受不了的,嘉和的胯下已流出了鲜血,渗透了大红僧袍。
莫谦脸色顿时煞白,道:“这下子可闯了祸了,这个喇嘛非比等闲的,杀了他可不得了。”
玉蘅已从门外进来了,满脸冷峻地瞪了莫谦一眼,道:“没甚么,左大娘子是我叫她出手的,一切责任我负。”
莫谦为之一怔!道:“蘅夫人,这个责任太大了,就是你出头顶替,也是你担代不了的。”
玉蘅睑色更为冷峻道:“我不是出头顶替,而是真正地负责,左大娘子是我找来的,如何出手制敌也是我教给她的,你认为这个和尚很了不起,我也证明给你看了,要杀他易如反掌。”
莫谦开始意识到事态严重了,嗫嚅道:“蘅夫人,小的并没有认为他了不起,只是就所知禀报夫人……”
玉蘅冷笑道:“对外面的事情,我不会比你隔膜,用不着你来提醒,我问你,你不认为这和尚了不起,那你为甚么一早就去拜访他?危言耸听地把他搬了来?”
莫谦脸色大变!道:“蘅夫人,小的怎么敢如此大胆?小的没有出去过。”
玉蘅冷道:“胡说,你是今天早上辰初出门的,到集祥银号提了五千两银票,然后才到天龙寺,直接请见嘉和,密谈了将近半个时辰,然后就匆匆回来……”
莫谦额上开始流汗了……
玉蘅又道:“再过一个时辰,嘉和就来了,也是先找你,而后带他到那两个蒙古侍卫的地方,嘉和骂了他们一顿,你就来找左先生了。”
这等于把他的行踪说得一清二楚了。
莫谦再也没话说,只有呆呆地发怔。
玉蘅沉声道:“现在你该不否认了吧?王爷对家里近来所发生的一些事很感到奇怪,所以留下了一个计划,凡是府中的人出去,跟哪些人接触,都要做个了解,所以你早上出门后,一直有人跟着。”
莫谦抖着嘴唇道:“小的到天龙寺去是为了还愿……”
玉蘅道:“还愿?你还的是甚么愿了?”
莫谦道:“今年正月,小人老母生病,小的在佛祖前许了愿,只要小人的母病痊愈,小人就重塑金身。”
玉蘅道:“你送了五千两银子去,就是重塑金身的代价了?”
莫谦道:“是的,对佛祖可不能耍赖。”
玉蘅冷笑一声,道:“可是佛祖却没有对你慈悲呀?我记得在二月间你老母就西归了,王爷还给了你一个月的丧假,我记得没错吧?”
莫谦道:“小人的母亲缠绵病榻多年,病是不会好的了,佛祖慈悲,早点把她收了去,早日脱离苦海,这也是一种恩典,小的对佛祖仍然感谢万分。”
玉蘅冷笑道:“很好,你解说得很好,希望等王爷回来,你这种说法他也能够接受,现在你先把这个喇嘛的尸体给送回去。”
莫谦道:“这……要如何跟他们解释呢?”
玉蘅道:“当然是实话实说,虽然他丢了一条命,但是却怪不得人,你也清楚地看到,他的那些出手招式实在太下流了,犯了武林之大忌,谁遇上也不会放过他的。”
莫谦道:“这要他们相信才行呀?”
玉蘅道:“你去说,他们会相信的,因为嘉和是你请来的,你当然不会帮别人。”
莫谦正要开口,玉蘅冷冷地道:“好了,莫谦,你别骗自己了,当真以为你的那套鬼话有人会相信吗?我不追究你为甚么要搬这和尚来,只有一点警告你,到了天龙寺,实话实说,有句说一句,不得横生枝节,添油加醋,刚才动手的情形,有好几个人目睹的,王爷回来后,少不得还要去对他们做个交代,要是你的叙述跟事实不符,那你就小心着,如何对王爷交代吧?左先生,左大娘子,咱们到内花厅去吧。”
站起来,小桃与小菊跟在后面。
丁佐云和南宫燕也跟着走了,只剩下了莫谦一个人在发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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